2023年3月27日 聯合報 科技．人文聯合講座

財源烏雲密布 裁員風暴驚怖

趙坤茂

三年前疫情剛爆發時，無情封城導致百業蕭條，彼時美國失業率一度飆高至百分之十四點七，寫下經濟大蕭條後的新高。這一年來，美國失業率均維持在百分之四以內，是數十年來難得一見的就業榮景；而今年一月的失業率為百分之三點四，更是五十多年來的新低。

另一方面，資通科技業在疫情嚴峻期間財報屢創佳績，招募需求變得更加熱絡。只不過禍福相倚，待疫情緩和後，各科技巨擘的裁員浪潮此起彼落，光最近幾個月就已裁撤數十萬名員工。

科技公司終究是營利單位，在關鍵時刻往往考量樽節人事成本、回歸常軌招募、強化人均戰力、滿足資方要求和提升公司市值等因素，悍然採取大幅度裁員措施。當裁員方針訂定後，有些部門按公司訂下的比例決定削減人數，有些部門則因表現不符預期而全體解散。

至於解僱人選的決定，家家有本難念的經，相信主其事者必然煞費苦心，甚至聽聞還有藉「機」砍人，利用數據分析軟體揪出效能不佳的員工。雖然員工人數在高層眼中可能只是數字，但多數員工必須仰賴工作收入養家糊口，失業的影響極為深遠，而對持有工作簽證的外國人而言更是雪上加霜，因為若短期內未能找到新工作就必須離境。

最近看到有些冷血解僱的案例，著實令人不寒而慄。例如，有位軟體工程師清晨在私人信箱裡收到被解聘的電子郵件時，還以為那只是垃圾詐騙訊息，直到他登入公司帳號時被封鎖，才醒悟自己已被一封電子郵件解僱！人資主管可能覺得郵寄的解僱函件清楚明白且不拖泥帶水，但對當事人而言就像臉部被一隻看不見的黑手呼了巴掌，能不心寒嗎？無論是為了人事保密或營運安全，個人認為如此不顧人性尊嚴的做法超乎常情，當今日公司對離職員工不仁時，也就休怪留存員工未來對公司不義。

猶記二○○九年上映的電影「型男飛行日誌」，由喬治·克隆尼飾演一位解僱專家。當助理建議他透過視訊解僱員工以節省開銷時，他認為這樣做缺乏人味且有損尊嚴，對情感上易受傷害的員工無法像親自面談般可適時撫慰，後續一連串事件果真證實了他的觀點。如今有些解僱通知已由視訊轉變為更為冰冷的電子郵件，期盼如此罔顧人性的裁員風暴切莫愈演愈烈。

有句諺語說：「戲棚下站久了就是你的。」鼓勵人們做事要持之以恆，貫徹到底。此話固然有其深意，然而在這典範迅速轉移的年代，戲棚內外的景象瞬息萬變，在剎那間整個戲棚可能就消失得無影無蹤，讓人無處可站。因此，當大家站在戲棚下時，不管是唱戲或看戲，務必練就一套帶得走的真本事，隨時準備前功盡棄，隨地可以重起爐灶。

【2023/3/27 聯合報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