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屆復興文藝獎作品 (2014年春)

桂花頌

趙亮

我是朵綻放在秋日的桂花。外型嬌小的我，猶如滿天星斗般綴在一樹的墨綠中。我披著一襲醉黃的衣裳，飄散著淡淡的幽香，從古典的氛圍中，靜靜的飄來……

在花的國度裡，我的色彩不是最搶眼的，不像牡丹、薔薇，身穿大紅袍，招搖威風；我的香氣也不是最芬芳的，不似槴子、玫瑰，飄散著濃豔馥郁的香甜，讓人意亂情迷。樸素、不浮誇是我的本性。

我的身形很嬌小，綻放在秋高氣爽的綠叢間，就像個隱居深山的隱者──內斂而沉潛。我不需刻意放大自己，卻自然飄散出一股淡雅孤高的氣質；我低調、不強出頭，將舞台留給綠葉恣意揮灑。在隱而不顯間，享受那份從容與自在。

我是一朵不起眼的花，小到稱作「花末」也不為過。我帶著股淡淡的蜜香，需經過輕搓慢揉，才聞得出那淡雅的芬芳。我可以入菜，秋冬時的甕子裡，常可以見到我的蹤影，伴隨著一股砂糖味兒，靜置在時間的魔法中，幻化成香氣四溢的「桂花釀」。無論和在湯圓、菜餚裡或是泡在茶中，都能散發出畫龍點睛之妙。

「人閒桂花落，夜靜春山空」、「不是人間種，疑從月裡來」，詩詞中的我，是幽靜、唯美脫俗的化身，帶著些許神祕的色彩；柳永筆下的「三秋桂子，十里荷花」將我化為江南水鄉明媚的秋景圖畫中；琦君的桂花雨一文中，我又成了鄉愁的表徵、思鄉的媒介。

在中國人的眼中，月，總是給人無限的遐思奇想，廣寒宮前的我，任憑吳剛如何砍伐，仍撼動不了我堅毅如山的精魄。

陶淵明愛菊，周敦頤愛蓮，林和靖愛梅，而唐代名相張九齡愛的卻是桂。文人常以蘭桂自居，以砥礪自己高尚的節操。所謂「其人如桂，身後留香」，我也是君子高尚風範的表徵。

我雖小，卻與生活息息相關；我雖不起眼，卻馥郁芬芳，香氣四溢。我將幽香溶入詩書、酒菜，還有那一輪高掛的明月中。這就是我──一朵在秋日綻放的桂花。